油水不相溶的化学原理被一种新型燃料而打破。上海一家民营科技企业以9：1的柴油掺水配比制成的乳化柴油，经本市4条线路50辆公交车试用，已累计安全行驶100多万公里，尾气黑烟排放减少近50%。

   3月19日，国家科技部和发改委联合主办中国国际节能减排和新能源科技博览会，纽孚尔乳化柴油已被上海市科委列入送展项目。然而，这项早在2005年已获国家发明专利证书、被认定为上海市高新技术成果转化项目的环保产品，要在本市进一步推广使用，还有道道难关需要政策破解。

   1加20升乳化柴油能跑60多公里

   寒风萧瑟，公交559路Z9A-009号车驶入国江路上巴士一汽停车场加油。场内设有8个柴油加注机，这辆巴士却停在一个新建的乳化柴油加注机前。操作工把油管伸入大巴士的油箱，加注的并非透明燃油，而是白花花的乳化柴油。

   与其他加注机不同的是，乳化柴油加注机边上建有一间80余平方米的塑钢板房，室内3个5吨规格的大储油罐，连接着一套乳化设备。操作员将经过计量的自来水和微量乳化剂倒入专用的乳化设备，半小时后便形成了白色的乳化柴油，可直接输入汽车。驾驶员程开华对记者说：“我的车使用乳化柴油一年了，实验人员根据使用情况不断改进，现在动力明显上去，冷发动与纯柴油车没啥区别。车子保养时，柴油滤新器清清爽爽，尾部黑烟也没有了。加20升乳化柴油能跑60多公里。”

   记者问：“你这辆车的油箱设备改装过吗？”“不用改动。还能和柴油交叉使用，很方便。”程开华又说：“每天晚上有200辆车子开进来，加柴油8只口子都要排队。使用乳化柴油的车子少，加油不排队，我蛮喜欢用的。”

   巴士一汽技术部经理黄家良告诉记者，10年前他们就开始接触乳化柴油。起先有家企业把产品拿来试，但技术不过关，汽车启动困难，故障率高。之后是意大利乳化柴油，因为担心油水分离后会结冻，一到冬天就停用。加上进口成本高，项目到期后就结束了。“去年开始使用纽孚尔乳化柴油，不停地调试、改进，至今没有发生过故障。今年冬天虽然周期不长，但极端温度达零下六七摄氏度，50多辆使用乳化柴油的巴士都经受住了特殊的考验。”

   2反复实验得出燃油掺水最佳配比

   著名声光学专家罗列凡教授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研究燃油掺水技术，还发表了学术论文。经营贸易公司的杨扬出于兴趣，给罗教授当起了助手，成功研制出掺水乳化汽油，得到当时汽车发动机研究权威湖南大学的鉴定。2002年，杨扬被节能减排的趋势和前景吸引，创办了纽孚尔能源技术有限公司，研制乳化柴油。公司买来柴油发电机、柴油锅炉燃烧器和柴油车，还用洗衣机改装等土办法制作实验设备，租借了浦东的厂房，开始试验。

   燃油掺水，让油水相溶并不简单。首先要试制乳化剂，其次是确定油水之比。杨扬介绍说，乳化剂由活性剂、防腐抗磨剂、助燃剂和清洁剂等6种原料配置组成，加上一定比率的清水和柴油，形成油包水型的乳液，“实验发现掺水量达到25%也能燃烧，但油耗更厉害。经过不断实验，我们最终发现1：9是最佳配比。”

   2005年，纽孚尔柴油掺水复方乳化剂被授予国家发明专利证书，同时被认定为上海市高新技术成果转化项目，2007年被上海市经委批准立项。

   但油掺水的梦想并非罗教授和杨扬的专利，其间东北、浙江等地陆续出现了一些负面报道，有个司机声称发明了“水变油”技术，最后因诈骗锒铛入狱。受此影响，纽孚尔乳化柴油的推广也面临压力。杨扬最初与巴士一汽公司商量试用时，被要求留下一瓶200毫升的乳化柴油样品，待观察后再说。10天后，巴士一汽技术部经理黄家良来电叫杨扬去一趟。原来，他们曾经用过的意大利乳化油，在静态7天后会出现油水分离现象，而杨扬留下的样品10天后仍保持原状。管理人员讨论后决定尝试一下。当第一辆公交车“喝”下纽孚尔新型乳化柴油时，杨扬兴奋得难以入眠。他每天跑去送油、听意见。没多久，增加了一辆试用巴士。跑着跑着，又加到5辆。纽孚尔乳化柴油迈出了试用第一步。

   2007年8月，双方签订协议，由纽孚尔公司在停车场安装一套每小时可加工制作1.5吨乳化柴油的设备，试用巴士增加到50辆。“559、80、102路线的公交车辆全部试用乳化柴油后，累计行程已达100多万公里，车辆尾气排放得到了有效的改善和控制。”黄家良说。

   3对市中心减少黑烟排放有好处

   纽孚尔乳化柴油作为新型能源科研项目，引发了相关主管部门的关注和支持。公司注册地所在的长宁区科委，为了牵头介绍711研究所，在单缸柴油机上进行0号柴油和乳化柴油的性能对比实验。

   长宁区科委副主任詹镭说：“纽孚尔乳化柴油是去年区科委支持的2个车辆节能项目之一，科委领导龚主任还亲自带队去巴士现场做了调研。”

   今年初，在上海市科委社会发展处处长马兴发的提议下，纽孚尔公司与同济大学、上海巴士一汽公司共同制定了“新一代乳化柴油的应用”产学研项目。同济汽车发动机研究所所长楼狄明教授是这个产学研项目的审核，他告诉记者说：“我们联系了柴油滤清器、柴油机厂等多家企业进行系统化实验和论证，2008年3月就通过了实验和实际应用报告。实验证明，纽孚尔乳化柴油能改善内燃机中的燃烧条件，减少积碳，降低烟度排放，无需改动发动机，完全适合于交通运输、工程机械和发电设备等领域。目前还在做连续400小时燃烧的耐久性测试，20多天内要烧掉十几吨乳化柴油，新的测试报告不久就会出炉。上海市科委也将拨付一定的科研资金。”

   马兴发说：“上海搞燃料添加剂的企业还有几家，市科委主要是对新技术项目进行指导、服务和牵线搭桥。我们将从机制上支持此事，争取与各方面协调、沟通，这对市中心减少黑烟排放很有好处。也希望企业能建立起自己的传送体系，达到规模化生产。”

   马兴发透露，本月19日，科技部和发改委联合举办节能减排国际展览，纽孚尔乳化柴油也被上海市科委列为参展项目送往北京。

   4乳化柴油推广过程比研发更困难

   目前全市以柴油为燃料的公交车有1.8万多辆，每年消耗柴油30余万吨。如果全部使用新一代乳化柴油，按节省10%计算，每年能节约3万多吨基础柴油。如推广到其他交通运输部门的货车、集卡车、混凝土搅拌车以及轮船、锅炉等，节能减排、净化城市空气的效果相当可观。而制成的乳化柴油每吨价格还低于柴油，无论从经济效益还是社会效益上说，这项科技成果都值得支持和推广。

   然而，要扩大乳化柴油的使用范围，并非纸面算账这么简单。已经得到多方实践和论证的科技成果，推广过程却比研发更困难。巴士一汽技术部经理黄家良告诉记者，目前政府对公交系统实行油价补贴政策，公交车消耗柴油按每升3.5元结算，超过部分由市政府给予补贴。但使用乳化柴油节省的10%基础柴油，既得不到任何补贴，也没有节油奖，这对公司和驾驶员的积极性有一定影响。如能通过协调、改变油价补贴政策，对使用乳化柴油节省部分也实行同等补贴政策，将产生激励作用。

   杨扬说，纽孚尔公司为研发乳化柴油技术已投入1000多万元，如果成果得不到更广泛的销路，对民营企业来说是难以为继的。为了推广产品，他每天都在奔波。“巴士一汽分公司给了很大支持，如果因使用乳化柴油而减少他们的收入，这件事情就很难做下去……”杨扬说，在澳门参展时，他们的项目引起了澳门政府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目前正在办理项目所需的入境手续。国内有些城市也对此表示很大的兴趣，“但我还是希望先在上海推广使用。”

   最近《上海市节约能源条例》在市人大常委会进入了二审阶段，杨扬随身带着那张刊登条例的报纸，都快被翻薄了，他尤其关注节能技术进步与奖励措施的章节。在条例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阶段，他撰写邮件提出了建议。通过立法形式来确立对节能技术进步的支持，如能通过执行并落实到位，也许会让杨扬和更多从事节能减排的科技企业看到一线希望。

   2008上海科技成果奖显示，企业已经成为本市科技创新的主力军。日前举行的颁奖会上，市委主要领导殷切指出：科技创新对上海生死攸关。我们期盼在未来的发展中，这个理念成为全民共识。

   【焦点链接】汽车节能减排已成趋势

   节能减排，改善环境，已成为人类的共同目标。欧洲标准委员会产业化办公室称，美、英、法、德、意等国家80个城市的公交车和其他运输车辆都在用乳化柴油。日本政府也与企业联手推出带乳化设备装置的乳化柴油。上述国家都有相应的鼓励政策和措施。

   我国财政部、科技部上月发文，在北京、上海等13个城市开展节能与新能源汽车示范推广试点，鼓励在公交、出租、公务、环卫和邮政等公共服务领域率先推广节能与新能源汽车，对推广使用单位在购车及相关配套设施建设和维护保养时给予定额补助。文件出台显示政府为改善城市汽车现状所下的决心。

   目前，新能源汽车主要指混合动力汽车、纯电动汽车和燃料电池汽车。混合动力汽车每辆成本200万元以上，政府补贴之外，使用单位仍需承担不低的费用，昂贵的购车缺款如何填补，而车载锂电池今后会否造成新的污染，这些未知数都在影响混合动力汽车的推广。

   少量试行中的二甲醚汽车，需要同时安装专用发动机和储油罐，每辆车改装费用超过5万元。而压缩钢瓶充气点的稀缺，也是难题。